有你陪伴，哪還怕長路漫漫——華語音樂劇《Daylight》

有你陪伴，哪還怕長路漫漫——華語音樂劇《Daylight》

中華戲劇學會專欄藝評人： 林哲立                                                                                                                                                        

演出團隊：躍演VMTheatre Company

觀演時間：2019年11月30日(日)14：30

觀演作品：《Daylight》

觀演地點：新北市藝文中心

劇照提供：躍演VMTheatre Company提供  

 

 

「十年後的你們，能不能告訴現在的我們：未來有沒有變得更好？值得我們繼續痛苦卻用力地愛著」──　節錄自〈十年之後的你們〉《Daylight》

 

《Daylight》首演於2010年，再過不到72小時2020即將到來，剛好10年，這段不長不短的光陰，同性戀與愛滋感染者（帕斯堤）是否過得更好，由於不曾親身經歷，無法給一個肯定的答覆，但是對比劇中同性無法結婚以及民眾對於愛滋病及同性戀的認識與態度，就本人的觀察而言，整個社會對於同性戀甚至酷兒的接受度與醫療品質是有實質提升的，但，不變的是：對於孤獨的恐懼以及愛的渴望。

 

此音樂劇是個還未定型，仍在持續演變的作品，2019年的版本對於劇本、音樂、舞臺……等，都有相當程度的刪改優化。2010年於皇冠小劇場首演，2012年再演於國家實驗劇場，2017年前進華山烏梅劇院，2019年「新北市音樂劇節」總算登上了新北市藝文中心演藝廳，從小小的演出場地，發展到了具有一定規模的完整音樂劇。一個作品經過10年孵育才能有如此成就，可見一部經典音樂劇的誕生是多麼不易，尤其是在藝文是否為產業仍具有爭議的臺灣，這條路跟性別平權、愛滋感染者相關權益之路一樣困難艱辛，但更見躍眼對於這部作品的重視程度與以及堅持當時創作出《Daylight》的初衷。

 

10年後的我們，或許仍繼續痛苦卻用力地愛著，但《Daylight》確實是變得更好了，劇情與音樂更完整的融合，情結與角色塑造也更加精煉，可惜的是，以上總總，並沒有反映在票房上。就本人觀點而言，《Daylight》並不是一個完美的作品，但確實已經是一部相當完整的音樂劇，而且音樂、歌詞與劇情對於同志與感染者困境的描繪精準細膩，能牽動觀眾情緒並引發共鳴，若劇團對於《Daylight》仍然有優化的意願，並無對於此次的成就沾沾自喜，在這裡呼籲各位再給《Daylight》一次機會，變得更好的機會。

 

雖然在觀演時，數次被細膩的歌詞與劇情打動，並且對於劇團的持續孵育高度肯定，但有些部分或許能有調整的必要。

 

開場（Opening）肯定是非常重要的，如同傳統戲曲演員登臺亮相一般，才能瞬間讓觀眾眼睛為之一亮，引發觀眾好想繼續看下去的念頭，因此必須震撼觀眾，並同時勾起進一步探索劇情發展的慾望，觀察許多著名歐美音樂劇的第一幕第一首歌曲，通常都是要澎湃激動並同時交代故事背景，而不是在開場加入另人不知所措的走來走去，就算是《歌劇魅影》由獨白開場，但獨白結束後，由管風琴演奏的音樂主題便震撼的出現，《女巫前傳》則一開場就用交響樂團奏出主題並搭配一隻飛龍在舞臺上動了起來！《獅子王》更是第一聲就由木法沙大聲唱出主題旋律，整個劇院此起彼落的和聲呼應，最後直接讓各種動物偶從劇院四周一路遊行到舞臺上！之前Netflix影集《罪夢者》觀眾反應不如預期便是由於劇情結構出了問題，典型的美劇故事呈現順序，通常是大場面後，引起觀眾探索的慾望，勾住後再隨劇情逐漸抽絲剝繭。而《罪夢者》第一集開場則是一個混亂的監獄夢，令觀眾一頭霧水，再接上舞廳場景，逐一使主要人物登場。就吸引力而言，相比美劇做法低了不少。【１】

 

首先，第一幕，音樂響起、燈光漸亮，人群在舞臺上走動，並散發出濃濃的聖誕氣息，主角林哲志默默出場唱出「你們會冷嗎?…….你們都是要去DAYLIGHT的嗎?」，經過鋪陳後才轉到激動處：「我叫作林哲志……」這樣的節奏處理令人有拖泥帶水之感。建議《Daylight》可以延續觀眾入場時燈光四射的時候，直接由歌隊唱出主題「Welcome to DAYLIGHT」然後哲志直接出場唱出「你們都是要去DAYLIGHT的嗎?小心不要喝得太罪，不然就會像我一樣！我叫作林哲志！……你走啊，走啊，就像他一樣，把我從櫃子裡拉了出來，又把我丟下……」相比於原手法，如此的安排或許更震撼，並更能勾起觀眾的許多問號，再隨著原本的安排慢慢解開哲志變成如此的原因，使觀眾咀嚼歌詞的隱涵意義。

 

再者，則是第二幕太多資訊貪心的想要釋出，不但交代了汪建國與韓晏芬、林哲志與張靜瑄以及湯若凱與林哲志的相遇，更企圖處理複雜關係的同時塑造角色基本個性，如此造成節奏冗長、焦點混亂，更喪失了哲志與若凱電光石火的瞬間，甚是可惜。過多的對白以及毫無新意與看點的舞蹈，加上已經力度不足的第一幕，整體節奏實在是太拖沓，若是能將這些資訊分幕，並梳理出每幕的重點，才能更有效精準地達到資訊與的目的性、深刻度，又不影響戲劇節奏。

 

第三個部分，則是靠近尾聲《第三個願望》的回憶橋段，此次2019版本是運用在左舞台設置了沙發，舞臺燈光全暗後在演員身上打上頂光，並播放錄音檔作為對白搭配演員肢體表演來呈現，但從躍演的Facebook支持婚姻平權影片中，則是2017年在華山烏梅劇院的演出版本，演員在舞臺上唱著唱著便直接用對白來傾訴往日回憶【2】，相比之下，前者顯得拖泥帶水，影響整體節奏，後者的手法，在即將尾聲的時侯較不會突兀的將累積的情緒截斷，演員之間真實的互動也更顯真摯，若以寫實劇場的角度來說，較能說服觀眾。

 

語速的控制在演出中也有時過快或過慢，上半場音控也控制得不好，使得演員咬字發音模糊。舉例來說：下半場第一首為了愛滋寫的歌，有很大量臺詞要被快速的唱或唸出來，但通常在提供大量需要被理解的資訊時，戲劇節奏應該要是慢的，才能讓觀眾對於陌生的資訊有時間理解與消化。或許創作者想表達：感染者對於得知感染後的震撼，並且突然得接受許多關於此疾病相關資訊轟炸的無助。然而，對於衛教而言，要觀眾能透過這首歌對於愛滋病有更進一部的認識，其實效果是有限的。

 

最後，本次演出最可惜之處就是燈光設計了了，燈光在劇場中扮演了渲染情緒、營造氣氛、焦點轉換、環境營造等重要功能，這次演出版本，根本就是燈光設計與音樂渲染力之關聯性的最佳反指標。說實在，本次製作邀請了高華麗、呂承祐、張擎佳、曾志遠以及張芳瑜，皆是臺灣音樂劇界中的一線演員。除了每位的演唱、演戲、肢體都在程度以上，也都是演出過《Daylight 》的老班底，對此作品已十分熟悉，再透過戲劇執導Harald Emgård的雕琢下，演員在各方面的表現都很優秀，也都有呈現了角色真實動人一面的專屬時刻，但很多情緒轉折的時侯，就因為燈光並沒有跟著音樂與情緒推進，讓音樂的感染力大打折扣。

 

如前文中提到，一進場的時侯舞臺上便是金光閃閃的酒吧及斗大的霓虹Daylight招牌，音響大聲的放著動滋動滋的音樂，最驚人的是竟然還有演唱會規格的雷射燈！五光十色宛如大型夜店，令人對於燈光會如何展現抱持很大的期待，誰知道整場下來只有夜店場景的部份給我俗不可耐的夜店燈光，其他動人的對唱、四重唱都給我用追蹤燈打在角色身上就草草結束？把哲志跟若凱的粉紅色泡泡跟驚天動地的史詩級噴射燈光還給我啦！大砲跟雷射光都有了就是要射好射滿，才配得起「無論如何我都要跟你在一起，哪怕與世界為敵」的偉大基情啊！

 

總而言之，2019版本的《Daylight》不論是在劇本、表導演、音樂、舞臺、服裝，除了燈光與音控，都下足了功夫，並展現了很高的水準，但在戲劇節奏的控制上，以及某些橋段上可以再進行調整及拿捏。10年來，婚姻平權與帕斯提權益，雖仍不完美，依然有了顯著的提升，就像《Daylight》這部音樂劇一般，雖不完美，但指日可待。

 

當黑夜過去，黎明就會到來，若凱或許是哲志的黑夜，但兩人並肩總會迎來生命的曙光，天就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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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

【1】Suda，＜Netflix挖來HBO班底，斥重金拍攝的《罪夢者》為何換來負評？＞。原文網址：https://www.businessweekly.com.tw/focus/blog/3000767。（瀏覽日期：2019年12月28日）

【2】躍演Vmtheatre Company FB專頁，影片：【第三個願望】。影片網址：https://www.facebook.com/175344503895/posts/10156997472713896/。（瀏覽日期：2019年12月28日）